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誣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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誣陷

“解釋不清楚,我也不能給將軍招惹麻煩!”

若真給都護府惹麻煩,她在金威郡哪還有立足之地。

她目光灼灼,盈滿擔憂。

裴敘避開她的目光,與她擦肩而過,去換了衣服了。

等沈棠反應過來,身姿挺拔的背影已越過都護府門檻,往事發地龍虎街去了。

沈棠疾步跟了上去,與裴敘並肩而行,“民女昨晚實在是走投無路,才報將軍大名的,將軍勿怪!”

“將軍既然昨日在現場,也應看清民女下手極輕,絕對不致命!”

“還有,我砸章德明的地方在朱雀街,他屍體為何在龍虎街?隔了十萬八千裏呢!”

……

沈棠越緊張,嘴裏辯解的話就不由自主往外冒。

奈何裴敘腿長,跨步極大,沈棠在他身邊跳腳像極了雜耍。

裴敘腳步一頓,沈棠一頭磕在了他肩膀上。

那身軀跟石頭做的似的,沈棠一陣暈眩,差點摔倒。

裴敘負手,冷眼看著她暈頭轉向,“你若想我幫你脫罪,就不要說廢話。”

“可是民女說的句句屬實……”

“三句!”裴敘手指比了個三,這已是他能忍耐的極限,“每日廢話不可超過三句!”

“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嚴明,民女……”

“甜言蜜語也算廢話。”

裴敘剪斷了她的話,無奈搖了搖頭,繼續往前走。

沈棠張著嘴,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。

裴敘說他會幫她脫罪?

他不僅不怪罪她狐假虎威,還要幫她?

奇怪!

沈棠眸光一亮,趕緊跟了上去,“將軍若能為民女申冤,民女保證以後一定少說話!”

裴敘煩悶地呼了口氣,歪頭,一瞬不瞬盯著她,“加上這句,你今日三句已滿。”

“可……”沈棠一個激靈,趕緊捂住嘴巴,將辯解的話生生咽了回去。

差點噎死。

眼睛裏面還全是疑問,又不敢問,憋得眼淚打轉。

陸清宴實在看不下去,走到她身旁,解釋道:“姑娘放心吧!我們正在找一個熟悉當地民情和語言的當地人做向導,你就很合適,所以你說你是裴將軍的人毫無問題!非常準確!”

“我是……裴將軍的人了?”沈棠不敢確信,指著自己。

“對!相信自己,沒毛病!”陸清宴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。

往前走了幾步,想了想,又倒回來交代沈棠:“裴敘這啞巴向來口是心非,嘴上越說不要,心裏越是喜歡。所以,你盡管沖,以後定能平步青雲。”

後面四個字發聲格外暧昧。

沈棠倒沒註意語調,只聽到了四個字——平步青雲。

陸清宴與裴敘交好,應該了解他的秉性,不會有錯。

看來裴敘是喜歡她的烤饢的,只是不想承認。

那她得再接再厲繼續無微不至地巴結,只要豁得出去,女首富不是夢。

*

三人各懷心事就到了龍虎街,街頭烏泱泱全是人頭。

百姓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,這條本就人流量大的早膳街市,水洩不通。

“我夫哎,你死得好冤啊!那□□活該償命!”

“□□狗仗人勢,不得好死啊!”

……

人群中央嚎啕哭聲此起彼伏。

“這哭的人正是章德明的夫人李氏,這婦人也算癡心,說是在此處嚎啕了一夜,不準任何人接近章德明的屍體,咱們的仵作根本沒法接近,莫說解剖了。”陸清宴唏噓道。

裴敘卻笑:“你管這叫……癡情?”

“若真癡情,就不會把自己夫君的屍體放在人多眼雜的鬧市口,供人觀摩。我看她是別有用心,故意把事情鬧大。”沈棠附和道。

裴敘意味深長瞟了她一眼。

沈棠才想起裴敘的囑咐,咬了咬唇,“對不起,我話多了。”

“這不算廢話。”裴敘道。

“啊?”沈棠茫然。

“裴大人是讚賞你說得對。”陸清宴看不慣兩人打啞謎,幫著解釋,又嘆:“不管那婦人意欲何為,現在的問題是,一旦有人接近章德明,她就以死相逼,我們如何查清真相呢?”

“設法把人引來。”裴敘雙目一瞇,瞄準了李氏身邊兩個揉著眼睛跟著哭的孩童。

“還是我去吧!”沈棠忙拽住了裴敘的手腕。

她知道裴敘是想用孩子要挾李氏。

但若孩童再在裴敘手上出了事,事情只會發酵得更嚴重。

屆時裴敘受輿論沖擊,誰知會不會斷尾求生,棄了她?

此事因她而起,她躲不開。

沈棠深吸了口氣,走進群情激憤的百姓中。

纖瘦的背影擋在裴敘身前,明明看著經不起風雨摧折,卻偏迎著風雨而生。

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。

裴敘不禁凝眉,看了一眼被她觸碰過的衣袖,玄色布料上還殘留著些許餘溫。

“是不是覺得這姑娘外柔內剛,艷而不妖,如瓊露回味悠長?”陸清宴搖著折扇,也望了眼他擡著的手臂,“是不是很香?”

裴敘不動聲色拍了拍衣袖,“她手上的湯汁沒擦幹凈。”

陸清宴:“……”

另一邊,沈棠剛現身人群,即刻引起了群眾的註意。

憤慨的百姓朝她扔菜葉子,“就是你這□□!不安分守己待在後院,偏要拋頭露面,勾引男人!不要臉!”

“章老板可是我們金威郡的大善人,她狐媚勾引也就算了,事後訛人家銀子不成,惱羞成怒把人殺了,婊子就是婊子!”

……

章德明裝得人模狗樣,逢年過節常施粥,百姓們把他當善人。

李氏自然知道她夫君是個什麽貨色,更知道章德明夢裏還色瞇瞇叫著沈棠的名字。

此時有人撐腰,李氏把藏了多年的深閨怨氣發洩出來,啐了一口,“我夫君本是老實本分的人,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搔首弄姿的□□,才喪了命!你這種貨色,死都便宜你了,合該侵豬籠騎木驢!”

若放在平日,沈棠得好聲好氣大事化小。

可今日之事,明顯沖著她來的,她倒也不必再裝得柔善可欺,叉著腰,深吸了口氣,“你男人老實本分,能強搶村頭王老伯的閨女做妾?能出入青樓染了一身的花柳病?能大半夜跑我門前堵我一個孤女?”

“你、你胡說八道!”

“男人色心泛濫,你不責怪自己男人,反倒將鍋扣在不相幹的女人頭上,可真的賢內助呢!”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李氏舌頭打結,沈棠卻步步緊逼,“還有啊,章德明一身爛病、肥頭大耳,哪家正經姑娘想不開勾引他?”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李氏說不過油嘴滑舌的沈棠,氣血上湧,拎起身後攤販上的瓷罐,砸了過來。

沈棠連連後退。

然李氏已經失去理智,將瓷器接二連三拋向沈棠。

瓷器如雨落,呯呯嘭嘭砸在地上,濺起的碎片劃破沈棠的臉頰和衣衫,頓時落下數道一指長的血印。

“不要臉的□□,去死!”李氏舉起一只酒壇,猛地砸向沈棠。

沈棠瞳孔放大,可她被看熱鬧的人圍著往前拱,避無可避。

眼見酒壇就要爆頭……

嘭——

酒壇爆裂聲響徹熱鬧的人群,周圍頓時鴉雀無聲。

但,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。

沈棠驚恐地緩緩睜開眼,裴敘擋在她身前,以後背擋住了襲擊。

玄色衣衫染透,領口處隱約可見濺出來的血滴。

裴敘悶哼一聲,一個趔趄。

沈棠趕緊伸手去扶,“裴、裴將軍……”

裴敘壓了下手,避開了她的攙扶,並朝不遠處的商鋪使了個眼色。

沈棠剛剛與李氏爭吵時,裴敘的人已經趁其不備轉移了章德明的屍體。

仵作正在商鋪房檐下驗屍。

裴敘隨意撕了塊衣擺,綁住臂膀上的傷口,帶著沈棠往房檐下去了。

侍衛持刀將此間商鋪團團圍了起來,看熱鬧的百姓卻不散,伸長脖子往屍體處張望。

仵作簡單給屍體做了個檢查,發愁地搖了搖頭,“回將軍,初步檢查無法斷定死因,必須剖屍。”

“我看你們是想毀屍滅跡!”李氏跌跌撞撞擠進了人群,高高舉起染滿血跡的黃土磚道:“我夫君身上就那麽一個傷口,是被□□砸的,人證物證俱在,剖什麽屍?”

“對啊,我等昨晚跟章老板一起喝酒,是沈棠先勾引章老板,後裝作被強迫訛錢!”

“這女人還揚言她是裴將軍的人,誰不給錢就給誰好受!最後竟囂張到公然砸死章老板。”

“裴大人,你乃父母官,難道要見色忘義,包庇這□□?”

……

昨夜與章老板一同作樂的地痞們你一言我一語,說的話真真假假,叫人辨不清。

這種民心所向的情況下,裴敘不判沈棠,就會被扣上徇私舞弊的罪名。

若換做從前的李飛,定會把沈棠直接拖去菜市口斬首,堵住百姓的嘴。

沈棠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,偷偷瞥向裴敘。

他蹲在屍體旁邊,面無波瀾,仿佛外界紛擾與他無關。

沈棠見他要翻轉屍體,忙上前搭了把手。

他的手指拂過屍體後背被沈棠砸開花的傷口,指尖輕輕碾磨幹涸的血跡,“章德明身上確實只有這一個傷口,且就是致命傷。”

裴敘是屍山火海裏走出來的人,對傷病死比仵作更敏感。

可這話卻叫沈棠霎時面無血色,“不、不可能吧!我打傷他的力氣真的不大!民女連老鼠都不敢捉,何況殺人?”

她細碎的聲音在裴敘耳邊環繞,裴敘無奈瞥了她一眼,隨即翻開被砸爛的腐肉,血淋淋的,隱隱泛著酸臭味。

“這、這也不致死啊,他那麽胖……”沈棠舌頭打結。

忽而,話凝在嘴邊,定睛一看,砸傷的皮肉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牙印,“蛇咬的?”

裴敘“嗯”了一聲。

沈棠長舒了口氣,撫了撫胸口,“你有話不能一次說完嘛?大喘氣的。”

“嗯?”裴敘輕掀眼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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